夏，午後

病房沒有人，陳樹知帶著筆記下樓曬太陽，沈去矜留在病房和護士一起慢慢收拾枕套被罩。

“正常病人都是勸著他們剃頭的，這個病房特殊一些。”張護士慢慢撿起枕頭上的頭發，“生了病不管是藥物還是放療，都是要掉的。”

“頭發之後會掉的更快嗎？”沈去矜說著，攏起來陳樹知枕頭上的頭發，秋天的樹葉一樣。握在手裏薄薄一縷。

“沒辦法，生了病就是這樣。我在這裏工作十幾年了，剛開始也這樣，看到病人就難受，現在也習慣了。”張護士工作了許多年，說起這話也看不出什麽情緒，“之後要找時間勸一勸了，病人總這麽看著不好。”

“我回頭和他們提一提。”

“這事情不好提吧，我們這邊其實從前幾年就開始設特殊病房了，這麽長時間也沒什麽人願意來照顧病人的。”張護士抖落著最後一床被子，開始整理換下來的床品，“你能留下，我們都是高興的。”

“我這次回來也是因為家裏的事，處理完，應該就要走了。”沈去矜說話總是學不會委婉，直接的讓人心寒。

張護士聽說過醫院裏的傳聞，但自然不會直接問出口，打哈哈收拾了東西推車出去：“你現在能留下，我已經因為你輕松不少了。”

沈去矜從窗戶看出去，陳樹知已經不坐在剛才的位置了，樹影晃著，留在椅子上斑駁的痕跡。

護士站外面的電視在放一個和高考有關的紀錄片，空蕩蕩的等候區只有一個人坐在那兒，電視掛的有些高，他仰著頭看屏幕裏的畫面，一動不動。

沈去矜走到他身邊坐下時，他也好像沒有聽到一樣。

“前兩天的餃子不太好吃吧，我不太會做飯。”沈去矜也仰頭看著屏幕。

陳樹知笑了笑：“我吃食堂有一陣子了，突然出去吃一次，也不錯了。”

電視上的考生因為一模失利在換座位的時候一邊抹淚一邊搬桌椅，陳樹知看了一陣：“我高三的時候也擔心過，考得不好。”

沈去矜在這些事情上很難同感，她就看著，然後說：“我沒有過，高中的時候我成績不錯。”

“這讓那些讀不好書的人聽到肯定覺得你在炫耀。”

“我那時候更羨慕讀不好書的人。”沈去矜說著話，自己不知道的是，她說話的間隙會無意識的抿嘴，“我那時候就只想著讀書了。”

有護士過來看到他們坐著，笑瞇瞇的：“晚會兒醫生上班看診，要放新聞了。”

“沒事，我們一會兒就回病房了。”陳樹知看著電視畫面變成新聞，不再擡頭，看著沈去矜，“上次出去拍照，你是說在一高念書嗎？”

“你記性真好。”沈去矜話裏帶的是冷靜的默認。

“我高中的時候學的理科，記性好能用的地方不多。”陳樹知笑了起來。

“我學文，”沈去矜看著他，瞳孔被反射的光照成了淺棕色，“我們以前可能也見過。”

“可能吧。”

他們倆現在有很多說不出的明了，是心照不宣的了然，不告訴任何人這些秘密，也不需要直白的講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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